今年，我们在玉树市区给水獭造了个巢箱。专门为水獭设计的。

这不是什么新鲜事。早在2019年，我们就自主设计和制作了水獭巢箱，用于应对人工固化河道中水獭缺失必要生存空间的问题。

水獭需要一定的生存空间进行捕食、繁殖、隐蔽、休憩和玩耍等活动。就野生动物生存的三要素——食物、水、隐蔽所——而言，由于近年来全国的水环境治理、鱼类禁捕以及增殖放流行动，水獭生存的前两点条件已在非常大程度上得到了改善。

但是——随着城镇的发展，水獭的栖息地景观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。以玉树市为例，以市区为中心周边70公里的河道中，超过五成的河岸都已经被人工改造，成为了由铁丝网、水泥和石块组成的人工河岸。经过我们长期的调查和监测发现，由于生存空间不足等原因，相比于天然河岸，人工河岸上很少有水獭活动。

于是，在开展河道调查，记录水獭的活动位点；布设红外相机，拍摄水獭的行为规律；追踪城市水獭，组织公众活动和梳理解说体系之外，我们开始了玉树市水獭栖息地恢复的尝试。

两侧河岸均已加固，巢箱置于左侧河岸

就这样，当我们把人工巢箱放在固化的河道中，奇妙的“物理”反应发生了。

巢箱周边出现约5米的刨坑（水獭典型的玩耍和气味标记行为）区域；巢箱内部的石子不断被移走，形成一个深坑；原本只有少量水獭痕迹的地方，逐渐成为玉树市最频繁记录到水獭活动的监测位点之一。

2021年水獭第一次进入隐蔽所（左）和2023年水獭在隐蔽所中打滚（右）

最初，水獭只在巢箱入口试探；然后，獭鼓起勇气、小心翼翼地进入巢箱，留下粪便，表示自己来过，便匆匆离开；接着，獭来得越发频繁，不时用前肢扒拉一些土石到巢箱外；一年多过去，这里俨然是獭的家了，轻车熟路地进门，自在地蹭着巢箱的内衬，打滚、刨坑、做标记……这个巢箱成了水獭在人工河岸的“避风港”。

虽然称之为巢箱，但它正式的名称其实是“水獭隐蔽所”。为了降低水獭的警惕心，让其安心地进入，隐蔽所采用了前后开口的通道式设计，使得水獭利用的概率大大增加。我们为这款隐蔽所能给水獭栖息地带来的改善感到欣喜。

那，为什么我们今年又开始造巢箱了呢？

这两年来，我们看到水獭愈频繁地出现在玉树市区。但经过监测发现，虽然桥下的狭缝、河堤的缺口以及我们所布设的隐蔽所等可以在市区为水獭制造隐蔽、休息的空间，但却始终无法为水獭提供能真正居住下来，用以繁殖的场所——而这一点，是必须通过新的巢箱设计才能解决的。

所以，今年在市区制作的水獭巢箱，其实是一个新的尝试。

隐蔽所适合放置在河流两岸都没有充足的停歇和隐蔽空间的河道，是水獭在人类干扰严重的区域的“避风港”。而新款巢箱意在解决玉树市区缺少水獭能定居、繁衍的空间的问题，它需要放置在足够隐蔽的，人类干扰较少的地方，才能让水獭得到很好的休息，甚至在巢箱内进行繁殖。

我们把这个“新尝试”，放置在玉树市区较为隐蔽的栈道下，并在巢箱内外都布设了红外相机，等待着一只“小可爱”探进头来。

我们搭建的新巢箱

巢箱设计图

访客老鼠

过路的猫咪、狗狗以及过家门而不入的小水獭

关于水獭在市区或市区内人工河岸的需求，在很大程度上都只是我们的推断与假设，也有可能对于水獭来说真正的问题并非如此。但至少，我们在尝试，不论水獭会不会利用巢箱都是好的结果，即便是“试错”也都会加深我们对这一物种的了解。虽然巢箱还没有被水獭使用，但我们看到了水獭在巢箱外的行为，及游荡猫狗在巢箱前的反应，这对于了解城市中水獭的生存也是很大的收获。

在城市环境中，水獭的生存面临着诸多威胁：河岸的固化剧烈缩减了水獭捕食和停歇的场所，散养的猫狗正逐步挤压水獭的生存空间，放生的外来鱼种正悄然改变水獭的食谱，留在河道中的垃圾、秽物也威胁到水獭的健康……

即便如此，我们看到水獭在努力地适应这个城市：学会利用桥梁栈道的空间，调整节律与城市猫狗错峰出行，通过有限的挖刨能力创造适宜的生存空间……可是，若想在基础设施只考虑到人的需求的城市环境中生存，仅凭水獭自身是很难实现的。我想，作为一个在这个城市居住的人，我也希望能够力所能及地给獭们创造更好的生存条件。

从人的接纳到野生动物的适应，在城市生态系统中，人与野生动物的共生与共荣，需要的是一场双向的奔赴。其中，最重要的是城市居民的态度——看见个人还是众生？选择接纳还是驱逐？

这些专门为水獭设计的巢箱，就已经代表了我们的态度。

感谢玉树藏族自治州林业和草原局、玉树市人民政府、玉树市生态环境局的指导，感谢抖音公益、华泰证券、阿拉善SEE三江源项目中心、爱德基金会、赛信通（上海）生物试剂有限公司对项目的支持。

-END-

撰文/邓星羽

排版/赵博雅

*本文来自山水自然保护中心，未经授权不得转载和引用。

如有需要请后台留言或联系contact@shanshui.org